抖音TikTok：一邊唱歌跳舞 一邊散播假消息

記者何蕙安／編譯
 
來自中國、以對嘴與網紅短片風靡全球的社群應用程式「抖音」（國際版名稱「TikTok」），在全世界已累積近15億的下載量。抖音影響力急速擴大，不只引起美國政府的注意，事實查核機構也提出警告，擔憂抖音成為散播不實訊息的最新平台。且更大的問題是，事實查核機制在這新興平台上，似乎仍是一片空白。

圖1：抖音TikTok的標誌性商標。／字節跳動新聞素材
 
有心人士在Facabook、Twitter等社群媒體上建立假帳號、傳播假新聞訊息，已經不是新鮮事。問題是，抖音2017年在全球崛起，至今不過兩年多，加上其商業模式與其他主流社群媒體截然不同，對事實查核工作者而言相對陌生，尚未找到著力點。
 
此外，抖音主要用戶是24歲以下的年輕人，對於不實訊息的判斷能力與經驗可能相對缺乏。
 
巴西查核機構Agência Lupa創辦人Cristina Tardáguila近日發表〈抖音現狀：一邊唱歌跳舞，一邊傳播假消息〉一文，呼籲各界關注愈來愈多不實消息在抖音上流竄、卻無有效機制抗衡的議題。
 
Tardáguila以美國總統川普10月初在推特發佈的美國地圖與訊息為例，該推文事後被多家美國事實查核機構證實為錯誤與誤導訊息，而令人驚訝的是：在抖音這個以青少年唱歌跳舞影片為主的平台裡，這一類的政治訊息也遭流傳。

圖2：美國查核機構查證，美國總統川普在10月1日推送的美國地圖圖片與訊息，並不正確，會誤導民眾以為幾乎全美國選民都支持共和黨。／擷自美國查核機構Snopes報告
 
例如，一名女孩發布了一則短影片（圖3左），是她在該錯誤地圖前面舞動，搭配的背景音樂唱著：「我愛川普。我2020年投川普」。也有其他用戶試圖以同樣手法，澄清錯誤訊息（圖3右）。

  
圖3：有用戶以已被證實有誤導嫌疑的地圖圖片作為背景，上傳音樂影片。也有用戶製作影片反擊，試圖澄清錯誤訊息。／擷自抖音應用程式。
 
研究多媒體的記者Alexa Volland表示：「抖音已經不再只是一個病毒傳播式的跳舞與對嘴影片應用程式。好玩、耍笨的影片還是很多，但明顯可以看到愈來愈多政治議題」，包括氣候變遷、LGBTQ權益、移民，以及2020年美國大選。「但是，從我觀察至今，我還沒有看到抖音上有任何事實查核」。
 
全球下載量第一 青少年用戶成主力
 
抖音的影響力與日俱增，特別是在年輕族群當中。數據公司Sensor Tower的報告指出，抖音在2018年全球下載量超過6.6億，全球排名第四，比起2017年的1.3億大幅增長。最新統計顯示，抖音2019年9月的下載量達6000萬次，已是全球下載次數最高的手機應用程式。

圖4：全球社交軟體程式2019年9月下載量排行榜。／擷自Sensor Tower報告
 
社交軟體行銷公司Mediakix指出，抖音吸引了大量的年輕社群媒體使用者，全球66%的抖音用戶在30歲以下；而在美國，年齡介於16歲至24歲的抖音用戶高達總數的六成。
 
「如果你是一個十來歲孩子的父母，他的手機上很可能就有這款應用。」紐約時報記者在〈TikTok在全球舞台強勢崛起，但這也可能毀了它〉一文中寫道。

儘管事實查核員們對於社交媒體的查證工作並不陌生，抖音卻帶來了全然不同的挑戰。商業新聞媒體《QUARTZ》在〈抖音可能成為下一個充斥虛假訊息的社交平台〉報導中採訪相關專家，直指抖音對於內容製作與分享的設計結構，是一大問題。
 
抖音結構缺陷 影片易變造難追蹤
 
不實訊息專家、前哈佛大學蕭倫斯坦中心（Harvard Kennedy Shorenstein Center）研究員Cameron Hickey解釋，抖音用戶主要使用已經存在的音訊檔案製作影片，每個用戶都可以在他人影片的基礎之上，混入自己的想法與訊息，發布新的影片。一個原先無害的歌曲或跳舞的網紅影片，可以毫不費力地被改造成一個政治影片。
 
重點是，找到最原始的影片非常困難。用戶可以不經音軌原創者或影片創作者授權、直接編輯使用，且抖音也不允許用戶分享影片網址，增加事實查核工作的難度。
 
抖音還有一個特色，是其「For You」功能。當抖音用戶打開程式，會直接進入「For You」頁面，這是用戶得到內容素材的兩種主要方式之一。不少用戶在此瀏覽、使用抖音推送的影片作品，同時也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登上「For You」，增加人氣。因此，許多用戶會在自己的作品標上#foryou或#fyp的標籤，期待被演算法選上。

圖5：當用戶打開抖音應用程式，會直接進入For You頁面，觀看由演算法推薦的其他用戶影片。／擷自抖音應用程式。
 
《QUARTZ》報導，資安公司Tenable資深研究工程師Satnam Narang指出，「For You」因此為網軍創造了一個有別於其他社群平台的訊息傳播方式：不像Facebook或Instagram，必須要先與其他用戶互動，才能傳播訊息；在抖音，不法份子只要持續製造不實內容，加入#foryou等標籤，就有機會被大量用戶看見。
 
一旦用戶開始在「For You」關注特定影片，演算法就會開始發送給你愈來愈多相關主題影片，讓用戶進入「演算法地獄」（algorithmic hell）。
 
Narang先前曾做過抖音被用來約會詐欺的相關研究，發現一些有心人士會盯上受歡迎的創作者，成立一個幾乎相同的模仿帳號，把原創者的內容全部抄襲過來，等到累積固定的注意量，再把粉絲轉移到外部的連結。這個手法已多次在Facebook出現，被用來散播不實訊息。
 
從來沒有一家中國科技公司，可以像抖音一樣，在全球獲得如此成功與影響力。抖音出乎意料的崛起，迫使人們更仔細的檢視其打造的新社交網路世界。最近，華爾街日報揭露，其平台被激進組織伊斯蘭國（ISIS）用來散播內容殘忍的宣傳內容。抖音回應，已關閉20多個相關帳戶。
 
另外，路透社報導指出，抖音的中資背景已引起美國政府注意，擔心中國政府透過抖音搜集用戶個資，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CFIUS）已正式要求重新檢視抖音母公司、字節跳動2017年收購Musical.ly、即今日的抖音國際版TikTok的交易細節。
 
抖音在新聞稿中反駁其營運受中國政府操控的指控，強調國際版Tiktok的數據中心不在中國，其數據不受中國法律的規範或審查。抖音並表示，正在著手處理虛假訊息議題，包括研擬相關政策與改善演算法，成立外部專家委員會等。

參考資料

巴西查核機構文章〈抖音現狀：一邊唱歌跳舞，一邊傳播假消息〉
Poynter文章〈虛假訊息在抖音找到機會〉
《華爾街日報》報導〈伊斯蘭國將青少年APP抖音變成宣傳工具〉
《QUARTZ》報導〈抖音可能成為下一個充斥虛假訊息的社交平台〉
《路透社》報導〈美國對抖音展開國安調查〉
全球社交媒體2019年9月下載數量排行榜
抖音相關統計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