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公民實驗室》研究：微信監控海外用戶通訊內容

記者何蕙安／編譯

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公民實驗室》（The Citizen Lab）最新的研究報告披露，中國最大即時通訊軟體微信（WeChat）不只是對中國國內用戶進行內容審查，同時也在隱密地監控海外用戶的通訊內容，將海外用戶傳送的檔案與影像用來補強其國內政治審查資料庫。

專注於網路資訊安全、言論自由的《公民實驗室》5月7日發布研究報告（我們聊天，他們監視）（We Chat, they Watch），警告微信的海外用戶，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微信發展中國政治審查機制的幫兇。

「一群來自不同人口統計學的用戶正在被監視，用來政治審查另一個群體。」研究報告撰寫人之一、公民實驗室研究員Jeffrey Knockel接受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FCN）採訪時說。

2011年上線的微信，是中國最大、全球第三大的即時通訊軟體。光是在中國，微信的每月活躍用戶高達11.5億。每天有約450億訊息在微信平台上傳送。

《公民實驗室》此次研究僅針對中國公司騰訊旗下的微信，而其他由中國公司經營、在全球有龐大影響力的社交應用程式如影音分享平台抖音（TikTok），是否也有類似的內容監管機制，仍不清楚。全球最大的同性戀交友平台Grindr，過去三年多也是由中國公司持有，今年3月才轉售給美國公司。

在中國，社群媒體服務提供商為了不觸及規定廣泛且模糊的言論控管規定，均投入大量人力與技術監控用戶內容，進行大規模的「自我審查」。大多數用戶也有意識地避開敏感議題，避免惹上麻煩。

《公民實驗室》過去的研究指出，微信是以「關鍵字名單」審查中國用戶（以中國手機號碼註冊的用戶），封鎖含有敏感內容的訊息發送，疫情期間更動態更新欲封鎖的時事關鍵字；不過，之前並未發現海外用戶（使用中國以外地區的手機號碼註冊的用戶）訊息內容被封鎖的情況。

《公民實驗室》研究團隊最新的實驗發現，微信雖然看似沒有封鎖海外用戶之間的訊息傳送，卻將其通訊內容做為參考，用來發展、增加其在中國政治審查機制與資料庫。不過，微信並沒有在服務條款中披露或說明相關的數據使用。

圖1：《公民實驗室》圖解微信透過監控海外用戶、補充中國國內審查資料庫內容的機制。擷自研究報告。

實驗證實微信監控海外用戶

《公民實驗室》過研究團隊在微信開設了兩個群組聊天室，一群組成員僅有海外用戶（下稱「海外群組」），另個聊天室則含有一名中國用戶（下稱「中國群組」）。實驗者先向海外群組傳送含有敏感內容、從未透過微信傳送的圖片檔，一分鐘後，再將該圖片檔發送至中國群組，觀察中國用戶是否會收到；作為對照，團隊也將同樣數量的新影像檔直接發送至中國群組，對比中國用戶實際接收到的數量。

《公民實驗室》報告指出，微信的檔案審查機制，主要是比較檔案的散列值（又稱雜湊值，Hash value）是否與資料庫中的敏感圖片相同，判斷是否封鎖。在過去的實驗中，團隊已發現微信有時可以即時審查封鎖圖片，但無法即時審查文件檔案（txt、docx、pdf）。

研究團隊最新的實驗，是選擇紀念已逝中國人權活動者、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卡通畫像作為種子圖片，透過細微修改圖檔細節的方式，產生多個新檔案（對電腦程式而言）。

圖2：《公民實驗室》以紀念劉曉波的卡通圖片，透過修改圖檔細節的方式，產生多個新檔案，測試微信是否有監控海外用戶的通訊。擷自研究報告。

在對照組實驗中，直接發送至中國群組的60個新圖片檔中，有49個被即時封鎖，也就是中國用戶仍收到11張圖片。不過，在先發送至海外群組，再發送到中國群組的實驗中，60個新圖片檔則全數遭到即時審查與封鎖。

另外一個實驗，是傳送含有「法輪功」、「法輪大法」內容的文件檔案。實驗發現，僅有在先發送給海外群組、再傳送至中國群組時，文件會被即時審查與封鎖。以上結果顯示，海外用戶之間傳送的文件檔案與影像檔案，儘管不會因為含有敏感內容而被封鎖，但都會被用以審查中國用戶。

此外，研究也發現，儘管微信允許用戶在檔案發送後兩分鐘內收回訊息，但實驗顯示，海外用戶召回的敏感圖片或檔案，仍會被微信加入政治審查資料庫。

至於文字訊息的審查部分，由於微信是採取關鍵字黑名單的方式，該實驗無法了解海外用戶的文字訊息是否被監控、或被用於擴充黑名單的情況。

微信監控海外用戶的可能原因

《公民實驗室》分析，騰訊設計這樣的監管方法可能有三：首先，是為了配合中國政府管控言論的規定。由於中國用戶已有意識避免傳送敏感內容，騰訊無法有效率地擴充敏感詞彙的資料庫，因此納入海外用戶的言論。

報告推測，也不排除騰訊是出於技術方面的考量，與其對特定地區實施監管，不如全面管控來的單純。另外，研究團隊認為，也可能是微信的海外監管並非要審查政治敏感內容，而是目標封鎖恐怖主義與色情內容。

參考資料

公民實驗室The Citizen Lab〈We Chat, They Watch: How International Users Unwittingly Build up WeChat's Chinese Censorship Apparatus〉
國際事實查核聯盟〈Study shows foreign users are unknownly complicit in WeChat's censoeship in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