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bal Fact 10】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在全球查核高峰會的四場關鍵報告

記者陳慧敏、何蕙安／報導

全球查核高峰會十週年（Global Fact 10）今年在南韓首爾主辦，這是峰會首次移師亞洲，也讓亞洲視野成為此次高峰會的關鍵字。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身為中文世界第一家獲得IFCN認證的成員，總編審陳慧敏在高峰會參與3場座談，包含與香港、日本查核組織共談中國政治宣傳與反中不實訊息；探討社群平台與科技公司如何公平使用查核資料；與五大洲查核組織激盪與展望區域合作的潛力與機會。

此外，查核中心在2022年破解中國官媒新華社「解放軍軍演照片」，也由查核中心國際項目經理何蕙安開講，與國際分享查核團隊的破解過程。

【TFC報告1】亞洲視野下的中國因素

在過去幾年，中國針對鄰近國家的政治宣傳與假訊息行動愈來愈受到國際社會的重視；與此同時，也有一股反中國的論述。

為此，香港大學學生查核項目《Annie Lab》總編審、同時也是港大新聞學副教授鍛治本正人主持「中國因素」座談，邀請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Annie Lab》編輯Cherry Lai，以及新成立的日本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古田大輔（Daisuke Furuta），共同解析此一情況。

陳慧敏指出，中國進行嚴格的資訊監控與管制，香港、新疆恰好是理解中國如何進行資訊監控的兩個重要觀察指標，中國透過嚴謹的資訊管控，有意識讓資訊管控流出，並且讓香港、新疆、中國的媒體和社群媒體噤聲，而大外宣和假訊息僅為其中的一個環節。

古田大輔指出，相較於台灣與中國有類似的語言，中國的傳言更容易流進台灣；在日本出現的中文相關傳言與台灣社群所觀察到的並不一樣，例如，最近以核廢水排放相關的傳言為主。

他透露，正與台灣資訊環境中心IORG合作，希望可以透過後者的龐大資料庫，了解微博等中國社群平台上正在流傳的日本相關論述與傳言。

香港的資訊情況與台灣迥異。Cherry Lai表示，由於中國政府已經控制香港，香港網路世界出現的假訊息是以反中國的論述為主，也因此，其團隊主要是在查反中國的傳言。

圖1：在6月29日下午的「中國因素」座談由香港大學學生查核組織《Annie Lab》總編審、港大新聞學副教授鍛治本正人（左1）組織，講者由左2至右分別為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新成立的日本事實查核組織總編審古田大輔與《Annie Lab》編輯Cherry Lai。（台灣事實查核中心／提供）

【TFC報告2】精彩查核案例：中國官方造假望遠鏡照片透過美聯社流傳全球

承接「中國因素」座談開啟關於中國政治宣傳與假訊息的討論，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國際項目經理何蕙安在精彩案例分享會（Show and tell）分享台灣事實查核中心2022年8月破解中國軍方造假照片，並讓國際社會關注此事件的查核故事。

時間推回2022年8月，中國由於不滿前美國眾議院院長裴洛西2022年8月訪台，隨後宣布發布為期4天的大規模軍演。期間，中國解放軍發布了一系列新華社拍攝的照片，當中一張中國士兵手持望遠鏡、背景可見台灣軍艦與和平電廠的照片最具視覺效果及恫嚇力，受到全球媒體引用和轉傳。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當時透過採訪影像專家、軍事攝影記者、軍事專家、地球科學等多位專家，分別從不同的專業角度切入，判斷此照片應為合成假造的照片，並不是真實新聞照片。

查核中心調查發現，這張新華社的照片，由於上架到國際通訊社美聯社的新聞照片圖庫，美聯社擁有廣大的全球媒體客群，此照片廣受全球媒體選用刊登，造假照片流傳廣泛。在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的查核報告發布後，有多家媒體向美聯社質疑該照片的真偽性，最終美聯社向客戶發布通知說明，並將該張照片從圖庫中移除。

「一張中國官方媒體造假的照片，居然可以如此輕易地透過知名國際通訊社流傳，值得我們警惕。」何蕙安指出，特別是烏俄戰爭爆發後，媒體對於俄羅斯官媒流出的資訊與影像都格外留意，在刊出前謹慎查證，與處理望遠鏡照片的作法形成強烈對比。查核中心希望透過這個案例，呼籲國際媒體加大關注中國政治宣傳與假訊息的問題。

圖：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國際項目經理何蕙安分享查核實戰經驗，照片邊緣、影像的景深對焦都藏有可細究之處，也說明如何以查核報告影響國際媒體，進而使得各國媒體撤下假照片。（陳慧敏／攝影）

【TFC報告3】亞洲查核聯盟需急起直追

國際查核組織林立，拉丁美洲、非洲、中東與歐盟查核組織的結盟歷史相對悠久：包括2014年開始成立的拉美查核網絡「LatamChequea Network」，目前來自拉丁美洲17個國家，共36個事實查核組織一起合作；「非洲事實網絡」（Africa Facts network）在2017年成立，目前有47家查核組織。

在中東，「阿拉伯事實查核聯盟」（Arab Fact-Checkers Network，AFCN）目前有12個國家共38個事實查核組織或項目成立，該聯盟約有250個事實查核記者；而「歐洲事實查核標準聯盟」（European Fact-Checking Standards Network，簡稱EFCSN）已涵蓋歐洲30個國家、超過45個查核組織。

相對於其他區域的查核組織已有隱然成型的區域網絡，亞洲仍僅有鬆散的人際網絡。代表亞洲區域上台報告的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指出，亞洲查核夥伴的網絡正在「施工中」，近幾天在高峰會的聯誼時間，亞太地區的查核組織工作者彼此都會探詢是否成立區域聯誼群組，彼此加強聯誼。

TFC多年以來致力於推動區域合作，從2019年舉辦亞洲論壇，集合亞洲地區7國查核組織與不實研究學者，在今年更藉著Global Fact10的機會，邀請五大洲具代表性的查核組織來台。過去也舉行專業數位查證工作坊，分享訓練資源給蒙古、香港與南中國等查核組織和媒體工作者。

在媒體素養方面，TFC也從2022年起先後與菲律賓查核組織《VeraFiles》、印尼查核組織《Mafindo》合作，將兩國組織的資源與事實查核機器人等工具介紹給台灣的菲律賓與印尼移民與移工，協助在台灣較難取得正確資訊的菲律賓和印尼族群。

陳慧敏說，在亞太地區的特殊政經環境下，東南亞國家公民到其他國家成為移工與移民，台灣就有大量的菲律賓和印尼移工、新住民族群，查核組織奠基於此展開合作，可以協力進行媒體識讀，既協助菲律賓與印尼查核組織拓展到他們的受眾，也協助這個資訊弱勢族群得到充足的資訊，希望此合作模式未來可以繼續擴大發展，複製到其他國家的查核組織之間。

圖：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右1）作為亞洲代表，在6月30日的全球事實查核峰會第三天活動上展望區域合作的可能性與機遇。（張育騰／攝影）

【TFC報告4】查核組織探討數據使用的公益性與公平性

「一些網站偷了我們的內容，拿去用在他們的產品，並用我們的內容在賺大錢。」西班牙查核組織《Maldita.es》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克魯茲（Clara Jiménez Cruz）點出了查核組織面臨的挑戰，這些查核組織嘔心瀝血的查核成果，被一些科技公司明目張膽地竊取研發出商品服務，轉賣給科技平台賺大錢。

「我想分一杯羹嗎？對，不然我們沒有錢給我們的查核記者。」克魯茲指出，查核組織應該要好好的看待與衡量其工作的成果與影響力，也要重視資料庫被竊取的問題。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指出，對查核組織而言，有兩種資料最為珍貴且富有研究價值，分別是查核報告與透過聊天機器人蒐集到的讀者提報傳言。儘管她希望這些資料可以用在公共利益上，但也擔心無法完全掌握數據如何被利用，也擔心數據會被政府用於監控民眾。

陳慧敏提到，從2020年初迄今，全球事實查核記者共聯手成立了「新冠事實查核聯盟」（CoronaVirusFacts Alliance）與「烏克蘭事實」「#UkraineFacts」等兩大合作項目分別專注查核新冠與烏俄戰爭的錯誤資訊。陳慧敏也提醒各界進一步思考如何利用這兩個合作項目的成果，發揮更大的影響力與價值。

「我們的數據如果能結合在一起，會更有價值。」布魯茲説。

圖：前為西班牙查核組織《Maldita.es》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克魯茲（Clara Jiménez Cruz）、左為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總編審陳慧敏、右為英國Full Fact AI部門主管杜菲爾（Andrew Dudfield），共同提出查核資料使用的公益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