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大選首場辯論】即時查核已是美國新聞主戰場

2020-10-02

記者何蕙安／綜合報導

美國2020年總統候選人首場辯論會在一片混亂落幕，這場牽動美國未來的政治盛事，在美國總統川普著名的口無遮攔風格下，將事實查核運動推向了新的境界：幾乎所有美國主流媒體都針對這場辯論推出了「即時事實查核」服務，更有電視新聞網與老牌查核組織合作，在辯論直播畫面上展示查核結果。

「讓人看不下去」、「美國總統大選史上最亂」、「好像目睹了一場火車事故」... 美國總統候選人首次辯論會在台灣時間昨（30）日上午登場，現任總統川普與民主黨候選人拜登上演了前所未有的瘋狂搶話、互嗆與人身攻擊的局面，不實訊息與誤導性言論也全場漫天飛舞。

美國今年先後歷經新冠疫情、種族示威抗議、野火與美國總統大選等重大事件，大量的不實訊息讓美國各大媒體與查核組織窮於應付。美國總統大選的首場辯論會，自然成為美國各大媒體和查核組織的「主戰場」。

「前30分鐘實在有太多的干擾... 有太多根本聽不懂他們（川普與拜登）在說什麼。」此次挑戰與新聞網聯手直播查核的美國查核組織PolitiFact總編輯安吉．霍蘭（Angie Holan）推文指出。

「當政治人物們沒有意願進行一場深思熟慮的辯論會，真的很難去事實查核。」BBC事實查核記者克里斯．莫里斯（Chris Morris）說，「川普說了很多無法查核的話，例如『如果是拜登來處理疫情，情況會更糟』，這種假設性的事誰也不知道。」

趨勢：即時查核成各大媒體的標準配備

美國總統大選首場辯論會進行時，幾乎所有美國主流媒體都推出即時事實查核專區，包括《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時報》、《彭博》等平面或數位媒體，美國各大電視新聞網如CNN、CBS、ABC都有相關事實查核滾動頁面，即時發布對於兩候選人言論的查核結果。

在辯論前爆出川普稅務爭議的《紐約時報》，更出動多名記者，且涵蓋多個領域，除了最高法院特派員、白宮特派員、調查報導記者等，還有主跑科學、健康、醫藥政策、經濟、政治、體育、國土安全等各路線記者，各自負責與其專業領域相關的議題。

不只是在美國本土，德國公廣媒體《德國之聲》也有該場辯論的事實查核單元，由主播逐段播出川普與拜登可疑的言論，再由事實查核記者一一解說該言論正確與否。英國《BBC》也有美國總統大選事實查核專頁。

此外，就連選舉陣營也把競選頻道自我標榜為「事實查核」。美國福斯電視台報導，拜登陣營在辯論會前發布專門的Twitter帳戶@Truth（事實），在辯論過程即時張貼對於川普的反駁貼文，目前已累積26.3萬人追蹤。

該場辯論主持人、福斯電視台當家主播克里斯．華萊仕（Chris Wallace）在辯論會前夕，接受《紐約時報》訪談，明確點出他的主持人角色應盡可能的隱形，而不是變成「事實糾察隊」。在川普和拜登失控的唇槍舌戰中，他為了控制現場，多次跳出來制止雙方插嘴互嗆，工作並不輕鬆。

創新：新聞台與查核組織聯手實現「查核直播」

多數媒體是以滾動頁面的方式，達成即時更新。值得一提的是，北卡羅來納州的地方新聞網WARL，是與美國老牌政治查核組織PolitiFact合作，將查核結果直接發布在直播畫面上。

圖1：WARL與PolitiFact合作的即時事實查核畫面，圖上顯示查核的主題與評比結果，下圖則是評比理由。以本題為例，畫面顯示拜登宣稱「川普要刪減4億美元的地方警察預算」，查核結果為「大部分正確」。當查核結果顯示的時候，畫面已經輪到川普發言。擷自WARL

「PolitiFact之所以有辦法即時查核辯論，是因為我們過去幾年的每一天都在查核這些候選人。以拜登為例，我們從2007年就開始查核他了。」PolitiFact總監亞倫．沙羅克曼（Aaron Sharockman）在WARL發佈的新聞表示。PolitiFact成立於2007年，是美國歷史最悠久的查核組織之一。

WARL新聞總監瑞克．蓋爾（Rick Gall）強調，如此即時在直播畫面顯示事實查核結果作法，能夠教育選民了解這些「候選人言論背後的事實」。

查核結果：川普大量不實訊息夾雜誤導言論拜登較為誠實但有時不免誇大

檢視查核結果，各家查核組織與媒體的查核成果基本一致：辯論會上絕大多數的不實言論來自現任總統川普，且他仍持續重複多個先前已被查核組織證實為錯誤的說法與散布陰謀論；對手拜登犯的錯誤明顯較少，但有時有些說法過於誇大，也帶有誤導意味。

PolitiFact總共查核了雙方共24個主張，其中18個是關於川普，6個來自拜登。關於川普的查核結果不是錯誤、就是缺乏證據或是誤導，唯一「半對」的是指控拜登曾說軍人是「白痴混蛋」。拜登陣營坦承拜登曾在一場空軍演說中說過該語，但當時的情境是在起哄聽眾為一名女軍官鼓掌，並無不敬。至於拜登的查核結果雖然較正面，但他也錯誤宣稱川普任內暴力犯罪增加。事實上川普上任後暴力犯罪率逐年降低。

《紐約時報》在這場90分鐘的辯論中，則完成了46項查核，其中34個說法來自川普，12項來自拜登；不過，46項查核有10項的評比是正確或部分正確，當中9個都來自拜登，亦即有多達33個川普言論多數的查核結果為錯誤、誤導性、誇大，或是沒有證據支持。

「川普在第一次總統大選辯論會上很顯然地刻意說謊、誇大其詞與誤導民眾。」《紐時》指出。

例如，川普以夾雜了事實、不實說法與誤導用詞，攻擊拜登的兒子杭特（Hunter Biden），指後者從莫斯科獲得350萬美元，但該說法迄今缺乏證據且帶有誤導性（共和黨參議員的報告指俄羅斯富商匯款350萬美元到杭特商業夥伴的帳戶，但無法提出該帳戶與杭特有關聯的證據）；川普也攻擊拜登兒子在中國賺了幾百萬美元，但沒有提出依據。

此外，川普宣稱新冠病毒疫苗將在未來幾週問世、表示取消燃油效率標準不會增加污染，將加州大火歸咎於森林管理不力，同時持續散布關於郵寄投票（mall-in voting）會造成選舉詐欺的陰謀論。

川普還指控拜登對2009年在美國爆發的豬流感H1N1處理不力，指H1N1是場災難。不過，《華盛頓郵報》事實查核團隊《Fact Checker》表示，當時歐巴馬政府在只有20人確診時就宣布H1N1是公共衛生緊急事件，獲得80億美元抗疫，最終導致12,469人死亡，遠低於原先預估的3-9萬人死亡，數字遠遠低於現在新冠病毒造成超過20萬人死亡。

「川普窮追猛打歐巴馬處理豬流感這件事，真是個謎。」《華郵》回顧整場辯論時表示，「川普一再重複在整個總統任期已經被多次查證的錯誤言論。至於拜登，則是有時會把真相說得太滿。」《華盛頓郵報》事實查核團隊《Fact Checker》初步整理了21個的言論查核結果，其中19個出自川普。

「拜登比較誠實，但他的確有些說法過於誇張，且有些答案有些誤導。」《紐時》的結論也很類似。

拜登說詞不準確的部分，包括他強調「我們（他與歐巴馬執政時）留給他（川普）一個繁榮經濟，但他卻造成現在衰落的局面」，但事實上拜登任期最後一年的經濟狀況並非興興向榮，且如今因新冠疫情造成的經濟惡化也並非川普一手造成。此外，拜登宣稱川普使得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擴大，但實際上該逆差數字顯已顯著下滑。

辯論會場外篇：陰謀論滿天飛

此次辯論會也有不少插曲，例如川普與其陣營在辯論會前頻頻放話，包括宣稱拜登健康狀況不佳、服藥提昇表現能力，甚至毫無根據懷疑拜登計畫在辯論會上戴秘密耳機、接受幕僚提示答案。辯論會後，立刻有照片與影片在網路上瘋傳，宣稱拜登的袖口、領口有耳機電線露出；還有一假訊息指出，他手部的不明線狀物是靜脈注射導管，影射拜登的健康狀況不佳。

美國查核組織《Lead Stories》發布查核報告，證實出現在拜登袖口的不明物是拜登為紀念2015年過世長子而戴的念珠，相同的念珠在過去的採訪影片中已經出現；另一篇查核報告也證實，謠言提及拜登西裝露出來的耳機電線，其實只是衣服皺摺。

圖2：美國查核組織Lead Stories創辦人昨天發文，指該組織證實拜登袖口露出的不明物是一串念珠，並非謠言指控的靜脈注射導管或是秘密耳機電線。擷自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