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錯誤】網傳文章「聯合國：人類『大限將至』！世衛組織：40年內全球吃素！必須馬上吃素...」？

背景

社群平台、內容農場流傳一篇文章〈聯合國：人類「大限將至」！世衛組織：40年內全球吃素！必須馬上吃素！刻不容緩〉，內文指出：

「聯合國發出重磅警告全球升溫需限於1.5℃否則2040年世界將陷入危機 上週末 聯合國發佈了一份重磅報告 《IPCC 全球升溫 1.5ºC 特別報告》
…
聯合國發佈的這一報告則直接將地球給人類少之又少的升溫額度 又減少了四分之一那現在
人類已經用掉多少份額了呢？極限值的三分之二 1攝氏度…這意味著，假如人類再不做出改變，以現在這樣的形式發展下去…到2040年足以毀滅人類的氣候大危機就會上演…
...
聯合國這份警告 給人類下了最後通牒 地球留給人類自救的時間 只剩下22年 或許，你應該行動起來了
...
還可以選擇多吃素食，少吃肉食 從而逐漸減少肉類的生產 減輕畜牧業對環境造成的負擔
...
🔴世界衛生組織鄭重發聲：40年內全球都要來吃素！...」

圖1：社群平台流傳文章擷圖

圖2：內容農場流傳文章擷圖

查核

爭議點一、網傳文章指稱的《IPCC 全球升溫 1.5ºC 特別報告》是什麼？發佈的背景為何？

（一）清華大學科技法律研究所教授范建得說明：

國際間氣候公約的議定需要科學證據，2015年聯合國氣候峰會制訂《巴黎協定》時，與世界各國討論要把全球控溫的目標設在本世紀下半葉，達到較工業革命時期上升攝氏1.5度還是2度納入協定條文。

為了進一步探究控制升溫在攝氏1.5度的衝擊與可行性，聯合國跨政府的專家小組「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簡稱IPCC）進行研究，在2018年於波蘭卡托維茲（Katowice）舉行的聯合國第24屆氣候公約大會上公布《IPCC 全球升溫1.5°C特別報告》，以強化各界了解《巴黎協定》是否有益於達成氣候目標，以及該氣候目標達標前的鴻溝。

因此，《IPCC 全球升溫1.5°C特別報告》是IPCC有史以來首度接受特別任務委託的研究，目的是幫忙落實《巴黎協定》，將全球升溫控制在攝氏1.5度內的重要科學評估報告，據此尋求各締約方能提出更具企圖心的氣候行動。

（二）台灣大學風險社會與政策研究中心博士後研究員趙家緯補充：

原本談氣候變遷都是關注「升溫2度」，但很多小島型國家認為升溫2度對其衝擊極大，因此在巴黎協議提出控制在「攝氏1.5度」訴求。

爭議點二、《IPCC 全球升溫 1.5ºC 特別報告》是否指出「全球升溫需限於1.5℃否則2040年世界將陷入危機」？

（一）趙家緯指出：

這份報告是將評估年限訂於2100年，分別探討2100年全球升溫1.5度、2度的影響。報告中指出，按目前增溫趨勢，2040年即會超過1.5度。而在此「過沖」（overshoot）情境下，後續則需仰賴大量的二氧化碳移除技術（Carbon Dioxides Removal），吸附大氣層中的二氧化碳，方能控制2100年全球升溫1.5度以下。

（二）范建得指出：

在報告「決策者摘要」中、關於「了解攝氏1.5度的全球暖化」一節，有提到：「人類活動導致的全球暖化，已高出前工業革命時期約攝氏1度，可能在0.8度到1.2度間。如果以目前的水準持續上升，全球暖化將在2030年到2052年間升溫1.5度。」

（原文： Human activities are estimated to have caused approximately 1.0°C of global warming above pre-industrial levels, with a likely range of 0.8°C to 1.2°C. Global warming is likely to reach 1.5°C between 2030 and 2052 if it continues to increase at the current rate. (high confidence) (Figure SPM.1) {1.2}(SPM)）

該章節並附上「觀測全球溫度變化並模擬對人為排放和強迫路徑」圖表。從圖中可以看到，按照目前的增溫趨勢，以平均區間來看，全球會在2040年升溫至攝氏1.5度。

圖3：《IPCC 全球升溫 1.5ºC 特別報告》「觀測全球溫度變化並模擬對人為排放和強迫路徑」圖表

因此，這份報告是提及，如果目前碳排放的水準持續上升，全球將在2030年到2052年間升溫攝氏1.5度；而報告中的圖表顯示，按目前增溫趨勢，會在2040年升溫攝氏1.5度。不過，「升溫1.5度」是在一個很大的上下區間內的平均表現，亦即，局部區域或是短暫時間內的升溫可能超過攝氏1.5度。

但是，此份報告是以2100年為目標，因此報告也評估了升溫超過1.5度後、以二氧化碳移除技術吸附大氣層中的二氧化碳的方案，以達到2100年時全球升溫在1.5度以下的目標。

爭議點三、傳言宣稱「聯合國發佈的這一報告則直接將地球給人類少之又少的升溫額度 又減少了四分之一那現在人類已經用掉多少份額了呢？極限值的三分之二」，是否屬實？

傳言宣稱，從原本「升溫2度」降低成「升溫1.5度」，是「減少了四分之一的升溫額度」；而現在「人類已經升溫1度」，等同「用掉了1.5度的三分之二」。

對此，趙家緯指出，這樣的宣稱並不是科學性的語言。實際上現在全球已升溫1.1度，且碳排放量與全球升溫並不是完全的線性關係，升溫1.5度、2度之間的碳排放量，並不是相差四分之一。

趙家緯補充，正確的的說法是，若全球要有66%機率將升溫抑制在1.5度以下，未來的二氧化碳總排放量不能超過4200億噸，而目前每年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為420億噸。

爭議點四、《IPCC 全球升溫 1.5ºC 特別報告》是否建議「人類必須立即吃素」？

（一）查核中心檢視報告原文，在第四章的「 土地和生態系統轉型」一節，有建議採用改善畜牧管理來降低溫室氣體的排放量，指出：

「與其他食物來源相比，畜牧造成的溫室氣體排放量更多。這是由飼料生產、腸道發酵、動物糞便、土地用途的變化以及牲畜的運輸和加工造成。...越來越多人同意，可透過減少肉類和其他畜產品，來降低食品系統的溫室氣體排放量，特別是在肉食的消費量高於人類健康準則建議的情況下。調整飲食以達到營養目標，可為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和改善食品系統的整體效率，帶來巨大的共同效益。」

（原文： Livestock are responsible for more GHG emissions than all other food sources. Emissions are caused by feed production, enteric fermentation, animal waste, land-use change and livestock transport and processing. …

There is increasing agreement that overall emissions from food systems could be reduced by targeting the demand for meat and other livestock products, particularly where consumption is higher than suggested by human health guidelines. Adjusting diets to meet nutritional targets could bring large co-benefits, through GHG mitigation and improvements in the overall efficiency of food systems (Erb et al., 2009; Tukker et al., 2011; Tilman and Clark, 2014; van Dooren et al., 2014; Ranganathan et al., 2016)...）

（二）趙家緯說明：

這份報告中有提出農業跟糧食系統轉型的建議方案，並提及「降低肉食」的飲食習慣可降低碳排放量，但報告沒有呼籲「立即全面吃素」。

關於降低肉食對減碳有什麼影響，在IPCC的另外一份報告〈氣候變遷與土地特別報告〉有詳細分析，指出若全球均採行素食，則每年可約80億噸的溫室氣體排放，若是改善成均衡飲食型態，減碳潛力則約為45億噸左右。

（三）范建得說明：

這份報告有提到，達到全球或區域的土地利用轉型有助於達到控制升溫在攝氏1.5度的目標，例如降低食用肉類，可以改變土地糧食作物種植的型態與牧飼活動的碳排放，有助於農業部門控制溫室氣體。因為農業是溫室氣體排放的來源之一。紐西蘭等的農業大國，主要的溫室氣體排放就是牲口，也就是牛。牠們吃掉很多植物，並排溫室氣體。

不過，這份報告是以「永續管理」的角度，平衡國際間「永續發展目標」（SDGs），在土地利用、糧食生產、牧飼活動、生質能與生物多樣性間，達到更佳的協同作用。

「素食」某種程度上減少了碳密集度高的活動，但也僅止於生活形態改變的建議性質。IPCC報告的目標是視需要、且因地制宜，達到永續且負責任的生產／消費型態，且對土地利用更為兼顧環境友善的態度。

爭議點五、世界衛生組織是否說過「40年內全球都要來吃素」？

查核中心檢索世界衛生組織（WHO）官網，發布的新聞稿沒有「素食」相關的內容。

圖4：WHO發布的新聞稿，沒有「素食」相關的內容。

在關於紅肉與加工肉品致癌性的「常見問題」列表中，WHO對「我是否需要停止吃肉」的回答是：「吃肉有益健康。 在許多國家健康指南中，建議限制紅肉、加工肉品的攝取，主要是與心臟病、糖尿病和其他疾病的死亡風險增加有關。」

圖5：WHO對是否該停止吃肉的回應。

而在「我是否該吃素」的提問，WHO回答：「素食和非素食的飲食對健康各有不同優缺點。但是，這個評估沒有直接比較素食者和吃肉者的健康風險。 由於這些群體除了肉食外，在其他因素上也有所不同，這種比較很困難。」

圖6：WHO對是否該吃素的回應。

WHO於2019年12月26日公布的〈新年健康飲食的五個忠告〉中，建議攝取多樣化的食物來源，包括肉類、魚、蛋和牛奶。WHO也建議選擇低脂肪的家禽肉、魚肉，限制攝取紅肉、加工肉，以及有脂肪的肉。

綜合以上，WHO並未呼籲人類吃素，在健康飲食指南中，也建議民眾吃家禽肉、魚肉等白肉。

結論

一、傳言提及的《IPCC 全球升溫1.5°C特別報告》，是2015年聯合國氣候峰會通過《巴黎協定》後，聯合國跨政府的專家小組IPCC接受特別任務委託，研究全球升溫攝氏1.5度和攝氏2度的環境衝擊，在2018年發布的特別報告。

二、上述《特別報告》的圖表顯示，按目前增溫趨勢，2040年將升溫至攝氏1.5度。但該報告是以2100年為目標，因此也評估了其他吸附大氣層中二氧化碳的方案，以控制2100年地球升溫不超過1.5度。

三、《IPCC 全球升溫1.5°C特別報告》有提及「降低食用肉類」的飲食習慣，有助於控制溫室氣體。該報告著重以各方整體性的衡量，來達到永續發展目標。

四、WHO並未呼籲人類吃素；其健康飲食指南，建議民眾攝取多樣化的食物，包括肉類、魚、蛋和牛奶。

因此，傳言為「部分錯誤」訊息。

參考資料

《IPCC 全球升溫1.5°C特別報告》決策者摘要
IPCC Global Warming of 1.5 ºC 官方網站
世界衛生組織官方網站
世界衛生組織〈紅肉、加工肉致癌性常見問題〉
世界衛生組織〈新年健康飲食的五個忠告〉